作者 / 熊磊

 

2019年3月8日，富途證券母公司富途控股在美國納斯達克交易所正式掛牌。對於一家公司來說，上市是公司重要的里程碑，但是IPO現場的富途創始人李華卻比較淡定：“上市這個事情給我帶來的最大驚喜和觸動，或者說讓我感受到人生巨大變化的感覺，其實在我跟隨騰訊上市的那一刻就已經完成了。”

 

作為騰訊第18號員工，也是騰訊對外招聘的第一位大學應屆畢業生，李華經歷了騰訊從早期十幾個人到上市，再到將近一萬人的階段，甚至可以近距離觀察和學習馬化騰、劉熾平、張志東等大佬如何做思考做判斷。

 

隨著2004年騰訊港股上市，當年不到30歲的李華很快實現了財務自由，同時騰訊上市給李華打開了證券交易的大門，很快他開始炒股，並以“葉子哥”的身份成為“最牛散戶”。對於李華來說，雖然炒股只是一個興趣，但是後來這個興趣也成為李華離開騰訊開始創業的契機。有感於香港券商交易軟件的用戶體驗相當差，李華萌生出自己開發交易軟件的想法，並最終創立了富途。

 

而騰訊的經歷為李華打造富途的產品技術體驗打下了基礎，李華認為：“富途雖然是一家做金融業務的公司，但是依然非常忠實地傳承了騰訊的很多產品文化和理念，比如一切以用戶價值為依歸，關注用戶的痛點解決，從用戶體驗入手注重產品力的構建。”

 

為了保證良好的用戶體驗，最初創立富途時，最早的技術骨幹都是從騰訊過來的，這樣就保證了富途早期就能有紮實的技術團隊。“富途早期能夠吸引這些人才加入，主要是靠他們對我的信任感，只要目標在那里，無論遇到多麼困難的事情，我都會窮盡所有的可能去達成。”這種理念也被李華延續到了富途中。

 

現在，富途雖然提供的是基於互聯網金融的港股美股經紀業務的公司，但在公司的員工構成上，產品研發人員才是富途的中流砥柱，占到了全部成員的60%到70%。這給了富途強大的自主研發能力，得以持續解決用戶在開戶、資金出入、報價、交易、資訊、結算等各個環節上遇到的痛點。如今，富途也是全球少數能在iOS、Android、Windows、Mca應用程序以及網頁端全部提供服務的券商之一。有賴於強大的研發能力，富途的官方交易軟件富途牛牛，前中後台全部自研、全終端覆蓋，使得客戶在使用時能得到非常好的閉環體驗，同時通過“富途安逸”向B端用戶提供ESOP員工股權激勵解決方案及IPO承銷等企業服務。

 

“我是一個很喜歡去做事情的人，不做A事情肯定就會去做B事情。如果沒有創立富途，也沒有繼續留在騰訊，我依然會選擇去做一個其他我感興趣的事情。”李華表示。

 

上市後的富途，還要面對市場周期帶來的風險，但富途目前的重點，是專注於把護城河建深、建高。“我們不會去說三年之內，五年之內要成為誰，我覺得我們能夠務實專注，腳踏實地向前走，其實宏大的目標反倒是水到渠成。”

 

5月23日，李華在由青騰匯和騰訊新聞聯合主辦的2019“我是創始人”騰訊數字生態人物頒獎盛典上，榮獲“榮耀榜創始人”。在頒獎典禮現場，李華接受了騰訊科技采訪。以下采訪經騰訊科技編輯整理：

 

騰訊科技：您的經歷很有意思，30歲之前就已經財富自由，當年炒股成了最牛散戶，以及後面創立富途，困難時自掏腰包4000萬港幣，最終也收獲了富途的上市。您的身上有很多可能性，您是否想過如果當年沒有創業或者創業失敗了，那您現在可能會做些什麼呢？

 

李華：當年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確實在猶豫要不要離開騰訊。我在騰訊待的最後那段時間，大概有差不多一個半月的時間，我沒有去公司而是通過遠程辦公。我是想通過這樣的一種方式，先給自己做一個類似物理上的隔離去體驗一下，如果我沒在公司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後來還是決定出來做富途。

 

假定沒有創業或者創業失敗了會是怎樣，我其實很難去（想象）。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是一個很喜歡去做事情的人，不做A事情肯定就會去做B事情。如果沒有創立富途，也沒有繼續留在騰訊，我依然會選擇去做一個其他我感興趣的事情。

 

騰訊科技：炒股都能成為最牛散戶，您有什麼秘訣麼？

李華：我是一個比較喜歡鑽研和學習的人。當我想要去了解一個領域的知識時，我有一套自己的學習方法。

 

通常很難有一本書把某件事情的東西全部概括了，所以我會針對某一個要學習的點去購買大量的書籍，然後快速翻閱，通過標題、精華章節的瀏覽迅速地學習，快速建立起該領域的知識體系以及我的認知。

 

當然這里僅限於快速搭建我們對某個領域的認知，並不是所有的學習都適用。比如科研，我覺得就需要花很多時間沉澱，僅僅是學好一些前置的知識就要花費非常多的時間。

 

騰訊科技：富途今年3月進行了IPO，雖然您在IPO現場還挺淡定，但是上市確實是富途的一個重要里程碑。上市給公司和團隊帶來了哪些變化？

 

李華：對我來說，上市這個事情給我帶來的最大驚喜和觸動，或者說讓我感受到人生巨大變化的感覺，在我跟隨騰訊上市的那一刻都已經完成了。雖然騰訊上市我沒有去敲鍾，但是上市對一個公司的變化，以及人處在這個公司中發生的變化，我在那一刻已經全部經歷了一次。在後面很多年就很難再找到這種感覺了。

 

富途的同事也會有類似這樣的感覺，因為我們總共參與了十幾家非常大型的公司上市，小米、美團、閱文、眾安等，如果把投行比喻成婚慶公司，那麼富途可以理解是婚禮現場的小司儀。現在小司儀突然站到了婚禮舞台中央，其實感覺不是那麼強烈。

 

上市後帶來的變化，主要不是來自於內部，而是外部。上市對於公司品牌，以及合作夥伴對你的信任程度，確實是有一個比較明顯的提升。上市後，我們的很多合作銀行給了我們更高的信用評級，甚至會主動幫我們提升信貸額度，一些監管機構也會對你有一個重新的認識。因為他們覺得富途上市後，可以很方便查詢到整個公司的經營狀況，整個公司的運作更加規範和透明。

 

騰訊科技：作為騰訊第18號員工，在騰訊的經歷，為你後續帶領團隊打造富途產品的過程中，帶來了怎樣的影響？

 

李華：我是騰訊招的第一位大學應屆畢業生，騰訊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可以相對近距離去觀察和學習Pony、Martin、Tony他們如何做思考、做判斷以及如何去要求一件事情，也時常有機會和他們就一些產品特性進行切磋，可以說騰訊對我的影響是全方位的。

 

騰訊最喜歡講的一個詞叫“打磨”，什麼叫“打磨”？就是一點一點地精雕細琢。我認為這種態度一定是自上而下的，如果老板不去關注員工做出來的東西的體驗細節，久而久之員工就覺得隨便弄一個可能就是最好的了。只有不斷“打磨”，你才能逼著員工多做多一些思考：我要知道怎麼樣才能做得更好。 

富途雖然是一家做金融業務的公司，但是依然非常忠實地傳承了騰訊的很多產品文化和理念，比如一切以用戶價值為依歸，關注用戶的痛點解決，從用戶體驗入手注重產品力的構建。

 

我現在每天打開富途牛牛的產品超過30次以上，也會和用戶和客戶互動，了解他們的想法和建議。即使作為創始人，如果不能保持對產品的敏感性，完全依賴於同事們的反饋和匯報，會離用戶和客戶越來越遠。

騰訊科技：能分享一兩個富途打磨產品過程中的案例麼？

李華：其實有一個非常典型的案例，我們修改了產品上一些圖標。

很多人第一眼看不出來前後有什麼不一樣的，但是之前的圖標包括五角星其實是一個尖角，是銳利的。而修改後的圖標，包括五角星和鈴鐺都是圓角。

 

那用戶長久看這兩類圖標，會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麼？

 

用戶在做交易的時候，其實是處在一種比較緊張的精神狀態中，這時候人對外界的事物有感知的。比如現在有一支很銳利的鉛筆，它的筆尖即使遠遠地對著你，你內心中會不會有一點發毛的感覺？而如果在相同的位置我放上一支鋼筆，並且把鋼筆的圓頭合上，你的感覺就好多了。

當用戶看到一些銳利的東西時，可能會增加他在使用產品過程中的緊張感，所以我們把圖標改成了圓的，讓用戶心理更有安全感。

 

當年在騰訊的時候，Pony就經常和我們做類似的討論，一根分割線到底是多一個像素還是少一個像素，Pony可能會認為留多一個呼吸空間比較好，而我會認為可能連過去更好。

 

為什麼要做這種討論？其實就是為了找到一種最好的用戶心理感覺。現在這種討論其實在富途也經常發生，沒有對比的時候，員工覺得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對比了之後，大家還是比較接受這種細致的打磨的。這種對比一般不會產生大的爭論，幾個回合下來大家就很快達成一致。

 

騰訊科技：在打造富途產品過程中，有遇到過什麼印象深刻的坑嗎？

 

李華：在團隊早期和必要的時候，創始人需要親力親為，加入一些自己的判斷。但是當公司發展到一定階段的時候，創始人需要更多關注整個產品架構的合理性，這時候要在一些關鍵架構的點的參與上學會逐漸放手。中間有一段時間我幾乎事無巨細參與到產品細節中去，但是這樣團隊的成長會有比較大的問題。到後面同事即使有很多很好的想法或是意見，他們就不願意說了。

 

當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我開始往後退，甚至主動讓一些產品同事去犯錯。等到犯錯到一定程度時，我再去講“其實如果這樣做，會不會更好？”，這樣幾次之後，你會發現團隊能夠更快速地成長起來。

 

另外就是在很早的時候，富途就在業內提出了用戶和客戶的概念。所以我們很早就提出來，要增加社交，並且給用戶提供一些資訊。

我們屬於報價和交易做得很早的，但我們也是一開始就知道我們要做報價、交易、資訊、社交。在資訊和社交這里，我認為我們是屬於迭代有一點慢的。這個是受限於整個人力和資源的原理。如果回過頭讓我去看的話，其實有必要加大一些投入的，可以做得更快一點。

 

騰訊科技：互聯網券商和傳統券商的區別在哪？“互聯網券商”的“互聯網”，體現在什麼地方？

 

李華：所有的券商都在使用互聯網，大家都有自己的網站，提供各自軟件的下載。但是券商如果僅僅是把金融業務搬到網上，我認為並不是就做到了“互聯網化”。

 

真正的互聯網券商首先要看人員結構。富途的員工構成中，產品研發人員占了絕大多數，占比為60%—70%。然後才是跟金融相關的人才，比如說持牌人、財務，以及運營、結算人員等。

人員的構成就決定了互聯網券商是以技術為驅動的。比如說富途證券的交易軟件——富途牛牛平台，是我們前中後台全部自研、全終端覆蓋，這里包括交易系統、結算系統、報價系統、帳戶系統跟牛牛前端，這些全部是由富途證券在過去6年當中自行研發並不斷打磨的，這就使得客戶在使用富途牛牛的時候有一個非常好的閉環的體驗。

 

這也是我們為什麼要“把所有的輪子都造一遍”的主要原因。這樣可能會導致發展路徑放慢，但是，把控體驗每一個環節，才不會長期乏力。

 

互聯網券商第二點就是要看你的獲客手段。互聯網券商的獲客，更多是還是在依靠產品本身。而傳統券商的獲客，可能還是極其依賴經紀人去發展客戶。在富途，我們其實是沒有經紀人這一說的，我們有的只是客服人員或者是客服代表。

 

騰訊科技：富途牛牛的核心資產交易客戶的畫像如何？

 

李華：富途用戶的特點是“三高”：高智商、高學歷和高收入。人群主要是以TMT和金融行業的人員為主，超過綜述的一半，平均年齡是35歲。

 

騰訊科技：“三高”用戶這麼多，會出現“每天有一百萬的用戶教你怎麼做APP”麼？

 

李華：富途的很多產品人員，包括我自己都活躍在不少客戶群里。其實富途經歷過早期的階段之後，客戶對於富途要提供什麼樣的服務，以及富途產品的功能特性如何打造上，提供了非常多的建議。

 

我們是一個互聯網團隊，對於金融領域的知識需要不斷學習。而我們有很多用戶是非常專業的，他們可以表達自己的需求是什麼。

 

因為互聯網券商的產品確定性比較高，不會出現很多發散的東西，比如用戶會說這個功能展示里，技術指標少幾個，我想要什麼樣的東西，或者說我希望富途能夠提供這種期權交易的功能。我們就會問用戶，你要交易什麼樣的期權，希望下單的界面樣子是怎麼樣的，有哪些是你比較期望我們提供的。

 

在收集了用戶的需求之後，我們就會用我們自己擅長的，在把握好用戶體驗的前提下，把產品的功能特性呈現出來。

 

騰訊科技：在富途產品打造過程中，技術上最大的挑戰是什麼呢？

 

李華：金融產品和一般的互聯網產品不太一樣。比如說我們做一個聊天軟件，第一個版本上線，發十個消息，丟三個消息沒關系的，大不了用戶重說一次就好，第二個版本還丟消息也可以忍忍。但是金融產品絕對不行，用戶絕對不能容忍十個訂單里掉了三個。

 

互聯網金融系統在技術上的要求，我概括了五個關鍵詞。第一個是”安全”，用戶對於產品的安全性有很高的要求。第二個是”準確性”,你不能丟消息，傳輸的內容也不能出現錯誤。第三個“穩定性”，聊天系統宕機一上午，用戶還可以把上午要說的話放到下午說，而交易系統宕機一上午，就意味著用戶可能錯失了交易機會而承受了經濟損失。

 

安全、準確、穩定，這是金融系統和傳統互聯網的根本區別，也是金融系統一上線，就必須滿足的要求。

 

最後兩個關鍵詞分別是“快速”和“好用”。這兩個其實是屬於馬斯洛模型里偏上層的一些的需求。

 

騰訊科技：作為一家技術型公司，富途創業早期如何吸引有實力的技術人員加入？

 

李華：我們最早的技術同事都是從騰訊過來的，有幾個骨幹就是我原來所帶的團隊中的。富途早期能夠吸引這些人才加入，主要是靠他們對我的信任感，因為我在騰訊帶團隊的時候，能夠讓團隊里的成員感覺到有希望和信心。

 

這些團隊早期的成員會認同，只要目標在那里，無論遇到多麼困難的事情，我都會窮盡所有的可能去達成，這個信念很重要。比如當年在騰訊，騰訊視頻是我從0到1做起來的，當時要和很多電視台合作，我會想很多辦法。

 

騰訊科技：人工智能現在在很多領域都成為未來的主要方向。在互聯網券商產品當中又如何應用人工智能技術呢？

 

李華：第一是替代簡單重複的勞動。原來需要人去重複分析和計算的事情，可以交給AI去做。

比如你原本有一套分析公司基本面的方法，需要你看財報，瀏覽公司近期新聞報道，那是否可以開發自主學習的AI工具，讓它直接給你返回結果。

 

或者用戶對某一家公司產生興趣，想要知道這家公司上市以來用戶數的變化，那用戶需要網上查找資料甚至是翻閱上市後所有財報，拉取數據匯總，依賴人工的壓力會非常大。但是如果把數據源和調取的規則告訴AI，AI可以幫你整理出來。

 

第二是在不同應用場景下提升客戶的決策效率。

當某個公司股票出現波動時，AI可以告訴客戶，引起股價大幅波動的主要因素是什麼，第一時間有哪幾個可操作的選項可以做。用戶可以依據這些選擇去判斷，這樣就提高了決策效率。

目前我們內部現在有程序員在訓練AI預測股價的走勢，不僅有一定的相似度，甚至相似度的程度還挺高。

 

騰訊科技：富途近期在B端動作不斷，包括戰略投資股權激勵方案服務提供商“靈動未來”，以及推出了“富途安逸”。富途的B端用戶有怎樣的痛點，富途想要通過怎樣的方式去解決他們的痛點？

 

李華：富途安逸聚焦於新經濟企業在海外資本市場的兩大業務：一是員工持股計劃（ESOP）解決方案，二是港美股IPO分銷業務。

 

股權激勵解決方案，滿足的不僅僅是富途的B端用戶，而是幾乎所有成長中企業的痛點，甚至包括我們自己。

 

像富途，走上了接受資本的力量去壯大自己，這時候通常會遇到的第一個問題是如何針對自己的員工設計長期激勵，第二個問題是如何去管理公司的長期激勵。

 

第一個問題需要別人給你提供諮詢，第二個問題需要給你提供管理工具。

 

在騰訊投資富途之前，我們自己已經把股權的激勵和管理給做了，但我們是用的最笨的手段，用excel或者小紙片來記錄。這對於公司來說管理效率低，對於員工來說缺少一個直觀的呈現：員工怎麼知道公司給了他多少，怎麼知道這中間公司估值的變化帶來了多少長期激勵價值的變化。你不展示這種變化，員工就會主動去問，早期公司更多追求生存忽略了這種激勵的展示，其實就是你沒有意識到的痛點，而當企業達到一定規模的時候，你就要花很多時間去補掉之前的工作。

 

為什麼推出港美股IPO分銷的服務，之前沒有人去簡明扼要地把一個港美股IPO要注意的東西去講明白，雖然說我們只能做其中一部分事情，起到一定程度上的諮詢作用，但我們可以幫助你進行港美股IPO入門，幫助你去銷售一部分的股票。

 

實際上，富途的ESOP合作案例也十分具有說服力，目前富途安逸ESOP服務系統已成功經歷騰訊、同程藝龍、蘑菇街、雲集、獵聘等多家企業的大規模數據處理和行權驗證，在系統靈活性、個性化定製及客服支持能力上可以說是領先行業。

 

騰訊科技：目前富途的收入，主要還是交易佣金及手續費，以及利息收入。在收入多元化方面有什麼計劃呢？B端服務會是未來的收入重點嗎？

 

李華：B端服務暫時不會成為未來的收入重點。B端是我們用來跟企業建立連接的一種方式。我們目前的服務還是會以C端為主。

 

關於收入多元化的方向，我們會在互聯網增值服務方面發力，做一些嘗試，包括我們在香港推出的產品“現金寶”，其實就是要打造港版”余額寶“。